freshDoyu

2005年五月，高麗菜離開之後，媽媽去鳥街買了妹妹回來
到下個月她就滿八歲了呢
鳥醫生說，太平洋是長壽的鳥，可以養到15歲
我們滿心期待，一年比一年戒慎恐懼
怎樣也沒想到，當初怎麼來的，最後竟用同樣的方式走

不知道阿公現在在哪裡，如果可以，真想拜託他幫忙照顧妹妹

我們家妹妹啊
叫作妹妹，你就知道我們有多怕她消失
然而依照同樣邏輯的弟弟、小飛俠
卻不過半年就先後離開
想是我們家陰性氣場太強，也就甘願獨養一隻小蘿莉

從毛沒長齊、吃奶粉的小小雛鳥養起
一度害怕養不好，還請鳥店幫忙養段時間
開始我很反對，高麗菜的陰影還在，鳥街的品質又是出了名的糟糕，妹妹大一點後就明顯的身體不好
換了好幾種奶粉、飼料，擔心她營養不夠，怕我們笨手笨腳出了岔
矝貴得捧在掌心，看著食物順著半透明的脖子滑下去，一邊恐懼卻又有為母則強的成就感
漸漸長了羽毛，第一次會飛，嘴巴長長了去剪嘴巴，愛咬我們的衣服終於咬破了
於是我們成了一家人。

媽媽擔心妹妹寂寞，帶著小飛俠回來
那是非常痛苦的經驗。
小飛俠長得俊帥纖細，容易緊張，敏感脆弱，但可以飛很遠，很漂亮
一度以為是妹妹讓他太緊繃，但隔離後好像不見起色
有一天開始小飛俠會痙攣，帶去看醫生卻因為不是當場發作，無法判斷
吃了些藥也沒好轉，幾天後病勢轉沉，媽媽忙於工作，我將他放在小籠子裡，搭公車去看醫生
醫生說得密切觀察才能知道病情，我急得要哭，左思右想也不敢把他放在醫院，只得又帶回家
最後某個晚上，他發作了一整晚，媽媽徹夜沒睡守著他，為他按摩，陪他走過最後一程

可怕的兩次狀況讓我徹底不想再養其他寵物，媽媽也沮喪了好段時間
但又有雞婆的人看到妹妹，說要送他一個伴
媽媽再三婉拒不成，有天就帶回了弟弟
沒錯，因為經驗，這次我們又取了隨便的名字，希望能好好養大他
弟弟羽毛豐滿，圓嘟嘟的非常可愛，完全展現藍色太平洋的美麗色澤，我們誠惶誠恐的照顧著
但事實上，我已經不敢投入太多感情在他身上，幾個月後我出國了，隔著海過著忙碌的生活
直到終於過了頭三個月，我另覓住處安定下來，藉著穩定的網路，問及家中鳥兒是否安好
媽媽才艱難的說，弟弟走了，某天看起來垂頭喪氣，媽媽趕緊帶去看醫生，醫生說是營養不良
似乎因為他會吃飼料後，媽媽就少餵他奶粉，但其實他吃得不夠
雖然回家後努力調養，但好像已經吸收不好了，沒多久弟弟就不動了
人在異鄉聽到這種事情感覺很不真實，心裡很難過但也無從宣洩，連弟弟的樣子都模糊了，照片都來不及拍

終於又只剩下我們和妹妹了

我想人真的不能貪心，好好的愛著唯一，也就夠了
妹妹很嬌貴，鼻淚管不通，時常要幫她擠鼻涕
然而若不是必須每天握著她小小的身體，為她按摩、擦拭
我們的接觸也不會如此頻繁，情感也未必能深厚吧
也許是妹妹要代替其他鳥兒向我們撒嬌也說不定。
住在一起好些年，每天跟著媽媽去上班，妹妹一度因為咬壞公司牆壁惹得老闆發火
但隨著媽媽不屈不撓的每日提攜，客人都習慣了一來公司先看鳥，老闆也就懶得說話了。
妹妹跟著我們搬了好幾次家，一開始住龍江路，接著搬到三峽、南昌路，最後到現在這兒
我覺得她最喜歡三峽和現在的家
她可以自己站在客廳的窗邊，安安靜靜好幾個小時，不知道在看什麼
她有喜歡的固定位子，不管你把她抓去哪裡，她都會飛過去站好，理毛大便都不離開這樣＝ ＝
有時候覺得虧欠，想她是不是看到窗外的鳥兒，很想出去看看，但她是不可能適應外面的生活的
有時候又猜也許是在看花，搞不好上面有蟲子她好奇的觀察著
其實還是不太瞭解啊，小鳥的心情
我只知道她有時候像老鼠，總愛在地上爬，不怎麼飛
有時候像狗，對著移動的拖鞋俯衝，瘋狂抓咬，完全不顧自己可能隨便就被踩扁，嚇壞主人只得把拖鞋讓給她…
她能精準辨認食物的聲音，任何碗筷碰撞聲、流理台的水聲，都能挑起她的貪吃神經，火速飛抵餐桌
她對塑膠袋是又愛又恨，只要聽到摩擦塑膠袋的聲音都會尖叫著衝過去做威嚇狀，但又不敢真的去咬
她喜歡站在我們肩膀上，幾分鐘後修髮尾的工作就完成了，新的洞洞裝也立刻面世，附贈身後一堆便便
她走到哪裡都在理毛，媽媽總愛收集她掉落的碧綠柔軟，說以後可以做枕頭，可以做她的窩
我只覺得她應該去拍海倫鮮度斯廣告，簡直是活的頭皮屑機器
她很小，生氣或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膨起毛來，毛順順的時候看起來秀氣又可人，眼珠滴溜溜，聰明得很
時常趁著我們不注意就鑽進剛吃完的碗裡或杯子裡清盤，有意躲起來時找遍全家也沒辦法（通常在窗簾後面）
喜歡玉米，吃太多時肚子會鼓起來，相當不知節制，
好幾次不小心吃到米飯或黏稠物都差點噎死，導致媽媽已經練會小鳥哈母立刻+CPR
她知道我們在家，會大聲呼喚要我們陪她，或循聲找進房間，精確的降落在肩膀上
（至於弟弟房間她都會降落在桌上，深知這傢伙眼睛只盯著螢幕）
如果是在籠子上叫半天卻不進來，通常都是水髒了或飼料沒了，一旦加滿就會沒好氣的衝進去狂吃
最近的神技是突然從我房間肩上飛去廚房，站在餐桌上大叫，等我煩不勝煩跑去才發現是鍋子的水燒開了
出門前要跟她說好今天的行程，尤其是媽媽，如果媽媽出差忘了跟妹妹說，妹妹會一直飛去房間找她
媽媽常說不可以亂罵妹妹，她是最懂事最貼心的，我好像很最近才承認這一點
雖然她還是會惱休就亂咬我被我揍，但她是稱職可愛的小妹妹，
她會安靜的聽我說話，就算想抱怨也會無奈的暫時屈服
每次她生氣，只要輕搔頸部，就會舒服得窩在掌心，讓人捨不得離開
喔不過她討厭古箏的聲音，還會穩穩的站在絃上大便Orz（鋼琴還可以）

妹妹是獨一無二的，可能一開始只是想要跟高麗菜一樣的鳥兒，但其實誰也不能取代誰
我常常跟妹妹嘔氣，對她出言不遜
但就像我跟弟弟總會亂講話一樣
妹妹永遠是我們的家人，她照顧媽媽，照顧外公，讓他們堅強的心因她而柔軟
她任性又愛撒嬌、愛生氣，卻總也不計前嫌
這次也可以原諒我們嗎？
真的很對不起，不只是妹妹，高麗菜、小飛俠、弟弟，都一樣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盡力的付出，我們是不是假借愛之名反而剝奪了你們的生命
寵物到底是不是人類自私的發明呢……

對不起，請原諒我
謝謝你，我愛你。